新晉諾獎得主新書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中文版問世
一個“被耗盡”的世界，一座當代文學的高峰
黃和
10月9日，匈牙利當代作家克拉斯諾霍爾卡伊·拉斯洛(簡稱“拉斯洛”）榮獲2025年諾貝爾文學獎。這也為他的作品在國內(nèi)的全面引進、出版與傳播，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契機。近日，拉斯洛的長篇小說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由譯林出版社出版，這是該書在中文世界首次出版。
進步還是輪回？文學家關(guān)注的哲學命題
拉斯洛是繼2002年獲獎的凱爾泰斯·伊姆雷之后，時隔23年，第二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匈牙利作家。諾貝爾獎委員會主席安德斯·奧爾森表示：“克拉斯諾霍爾卡伊是一位偉大的史詩作家，他的創(chuàng)作風格貫穿了從卡夫卡到托馬斯·伯恩哈德的中歐傳統(tǒng)，其特點是荒誕和怪誕。”
1985年，拉斯洛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《撒旦探戈》，自此蜚聲文壇，入列匈牙利國內(nèi)頂級作家行列。因其奇妙的結(jié)構(gòu)與獨特的語言風格，《撒旦探戈》成為文學史上最神秘的作品之一。拉斯洛的小說充滿復(fù)雜的長句，“粘稠、纏繞，似火山熔漿涌流”，這也為翻譯帶來了極大的難度。
而從主題上來說，拉斯洛的創(chuàng)作始終圍繞一個核心的哲學命題展開，即“人類到底是在進步還是輪回？”《撒旦探戈》正是這一追問的集中體現(xiàn)。它通過對一個破敗村莊中眾生相的描繪，揭示了人類生存狀態(tài)中的絕望與希望的輪回以及“惡的循環(huán)”。
譯林出版社已經(jīng)出版的《撒旦探戈》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，以及即將出版的《赫爾施特07769》，都由著名匈牙利語翻譯家余澤民翻譯。余澤民是旅匈作家，文學翻譯，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歐洲學院特聘教授，被譽為“當代匈牙利文學的中國聲音”。而余澤民與拉斯洛也并非單純的作者與譯者的關(guān)系，更是相識三十余年的朋友。在翻譯的過程中，余澤民與作者進行了溝通與交流，并基于匈牙利語及漢語的特點、讀者的閱讀適應(yīng)性等考量對作品進行細致的翻譯，精巧地呈現(xiàn)了原作的風格。
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內(nèi)頁圖。
《撒旦探戈》的續(xù)曲，新作繼續(xù)荒誕“等待”
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被認為是“克拉斯諾霍爾卡伊·拉斯洛杰作的巔峰，當代文學的最高成就之一”。繼《撒旦探戈》與《反抗的憂郁》后，該書再次帶著讀者回到了一座匈牙利小城，因此也被看作是《撒旦探戈》的續(xù)曲。
小說圍繞著兩條線展開。六十五歲的溫克海姆男爵欠了一大筆賭債，在人生的暮年決定回到故鄉(xiāng)，希望與少時的戀人瑪麗卡重聚。城里的居民卻誤以為男爵帶著巨額財富衣錦還鄉(xiāng)，并打算將這些財富捐獻給小城。而與此同時，一位在苔蘚研究領(lǐng)域蜚聲國際的教授卻隱居在城郊荒蕪之地的棚屋里，一面與監(jiān)視著自己的女兒做著無形的斗爭，一面試圖通過思想免疫訓(xùn)練讓自己抵御“人類的無知”。壯觀的場面不斷上演，死亡和深淵若隱若現(xiàn)，直到最后厄運降臨到毫無防備的小城居民身上。小說宛如一出充滿黑色幽默的荒誕劇，拉斯諾以其極具代表性的復(fù)雜長句，描繪了一座匈牙利小城里的眾生相。
譯者余澤民認為，由于主題上的聯(lián)系性與故事發(fā)生地的相似性，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可以與《撒旦探戈》《反抗的憂郁》一起歸為拉斯洛的“啟示錄三部曲”：“等待，既是拉斯洛文學的核心主題，也是在特定歷史中東歐人（當然，包括更愿稱自己是‘中歐人’的匈牙利人）唯一可以選擇的行動方式，也就是說，他們的行動只能是等待，而不是行動，等待的結(jié)果是絕望與毀滅。”
在拉斯洛的前作中，盡管世界絕望，但總存在一個“無限”的維度，例如《撒旦探戈》中，“有無限的希望，但并不屬于我們”。然而，在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中，“無限”變得遙不可及，它對這個小鎮(zhèn)毫無興趣，小鎮(zhèn)似乎已將自己完全封閉在“無限”的概念之外。教授試圖通過“思想免疫練習”來徹底放棄思考，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后的防御——既然永遠無法獲得希望，那就選擇精神上的自我了斷。在一個宏大敘事已經(jīng)瓦解的后現(xiàn)代，任何試圖為生活尋找統(tǒng)一解釋和意義的努力都是徒勞的。
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所展現(xiàn)的匈牙利小城中，居民的渴望被簡化為對金錢的崇拜與對民族主義的狂熱。與其說這是一個“祛魅”的世界，不如說這是一個“被耗盡”的世界。世界并未在物理意義上終結(jié)，而是在意義、真實性、崇高與希望上終結(jié)。
書評人大衛(wèi)·奧爾巴赫認為，《溫克海姆男爵返鄉(xiāng)》可能是拉斯洛最長、最有趣，也是最黑暗的作品。它并非其前作的“總結(jié)”，而像是一種“完成”——它完成了左海對現(xiàn)代人類困境的徹底、黑暗、完整的診斷。
克拉斯諾霍爾卡伊·拉斯洛作品的翻譯、編輯和閱讀均有難度，這是文學出版界的共識。譯林出版社相關(guān)負責人表示，這類作品并不一定能很快獲得亮眼的市場銷量，但從文學出版的尊嚴與多樣性出發(fā)，出版作品堅持價值導(dǎo)向和長期主義，而不以市場為唯一導(dǎo)向，是此類高難度文學翻譯項目得以存在和成功的根本。
責編：劉暢暢
一審：劉暢暢
二審：印奕帆
三審：譚登
來源：華聲在線
